老闆，我要一個ABC！
原文刊於《鄉間小路》2019年4月號
像我這樣被手搖杯餵養多年的台灣人，早已習慣點飲料的時候說出「珍奶半半」、「椰綠微微」這些通關密語。食物的縮寫如同一個地方飲食文化的縮影，因為有這些搭配和需求，長期口語溝通下自然就創造出密碼般的簡稱。我在新加坡第一個解碼的食物，就是ABC。
還記得第一次在新加坡的果汁攤點飲料時，我盯著英文價目表，艱澀的念出：「請給我一杯Apple...Beetroot...Carrot Juice"（蘋果甜菜根胡蘿蔔汁）」，店員很快回我「ABC嗎？」，我才恍然大悟，原來這麼複雜的名稱可以用字首組合縮寫，而且這樣命名邏輯還可以延伸其他果汁品項，例如CCA（芹菜胡蘿蔔蘋果汁）。
場景換到冰果店，ABC就不是蘋果甜菜根胡蘿蔔汁了，而是指色彩斑斕的新馬國民冰品：紅豆冰。ABC是取自其馬來文名稱"Air Batu Campur"的縮寫，Air Batu指冰，Campur是混合之意；另一個名稱"Ais Kacang"則是豆冰的意思。新馬廣東人稱這種冰為雜雪，因為ABC的外觀就像一碗混雜不同配料的雪花冰，有些冰店甚至會在快要滿出碗的刨冰上再堆起一球冰淇淋。
ABC冰雖然也叫紅豆冰，但吃起來和台灣常見只有紅豆和糖水的紅豆冰不同，ABC冰的配料豐富，除了放紅豆，還會加入水果、甜玉米、涼粉、大豆、煎蕊（加了香蘭葉製作的粉條），最後淋上煉乳、椰糖和粉紅色糖醬，是帶有濃厚南洋色彩的冰品。甜滋滋的ABC冰是新馬人童年的集體記憶，也是2010年大馬導演阿牛的電影《初戀紅豆冰》裡貫穿全片的意象，逝去的初戀和青春，就像主角最後來不及送出就化成一袋粉色糖水的紅豆冰，味道甜美卻註定在歲月的流逝下融化。
除了果汁和冰品，還有一種在新馬常見的家常湯品也叫做ABC。ABC湯沒有標準的食譜，常見的材料有玉米、胡蘿蔔、馬鈴薯、番茄、洋蔥，把這些蔬菜切塊一同煮成湯即可。ABC湯的名稱由來不是食材的縮寫，而是因為人們認為用這些材料燉煮的湯含有維生素A、B、C，久而久之便稱這種營養的蔬菜湯為ABC湯了。中國綜藝節目《爸爸去哪兒》有一集請來賓準備拿手的家鄉菜，來自馬來西亞的歌手曹格在節目裡烹煮的就是這是這道ABC湯。
第一次吃到ABC湯是在一位新加坡華人奶奶的家，味道很像我在台灣喝過的五行蔬菜湯。奶奶告訴我新加坡人很常煮ABC湯，因為現在很多年輕人和小孩不喜歡喝廣東的煲湯，清淡爽口的ABC適合新加坡炎熱濕悶的天氣，加上烹煮時間不長，很快成為新馬家庭餐桌常見的湯品。
有趣的是，ABC在不同國家又會產生其他指涉，來到印尼，就是大家口中的國民咖啡品牌。此刻我們在新馬吃到這些美味又經典的「ABC」，最初是各個族群為了溝通方便，日漸創造出彼此都能理解的食物名稱縮寫，無論是外食族喜愛的ABC汁、配料豐富的ABC冰、營養美味的ABC湯，都涵蓋了當地人對這些食物的共同情感。如今，我們得以在美食當前時，省去念出一長串繁複的名稱，迫不及待的說出：老闆，我要一個ABC！